手纸发展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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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纸发展史

云中公子

2019-12-3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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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里人解手一直用手纸;乡里人近些年才用。城里人设宴招待乡间亲戚。餐巾纸引起亲戚感叹:乡村落后,怎么赶也赶不上;先前你们老笑话我们,擦腚不用纸;我们用纸擦腚了,你们又用纸擦嘴了!

古代文字记载“拭秽”(擦屁股)用“厕筹”。厕筹,竹木制作,类似今天医生使用的压舌板,薄片,一拃长,宽如手指,用法不难想象。

传闻,厕筹是随佛教传入中国的。佛教的诸律中,记载了释迦牟尼指导众比丘如何使用厕筹;南唐后主李煜为表求佛诚心,曾亲手削制竹片,以供僧人使用,并将制作好的厕筹依次在脸颊上检视,看看是否光滑。

解放前,住河北定兴姥姥家;用过百姓的简易“厕筹”。秫秸(高粱)杆,截成十多公分长,劈两半,截面成半圆形。放茅房里,解完手,用它刮。也有用碎砖头土坷垃的。不用纸。文革时,在河北邢台农村,人们多用土坷垃,或用随手捡到的废纸;破布。孩子就根本不动手擦,婴儿时期,不用褯子(尿布),把细沙土晒干或炒干,垫在小屁股下。撒尿拉屎,湿沙土扔喽,添点干的。能坐着,也坐在沙土里;再大些能站学走时,缝个布袋,上口做成背心,装细沙土,给孩子穿着,屎尿排在土里。自己会走了,开裆裤,随地拉撒。拉完屎,挪开,坐在地上蹭,叫“尾”。“尾”干净,蹭尽残余。或找墙角,撅着小屁股蹭净。为积肥,院里都有厕所,用土坷垃、废纸;不用“厕筹”。

早先,北京人用的手纸是豆儿纸。现在还有老人管卫生纸叫豆纸:“去买卷豆纸吧”。豆儿纸是北京的土特产,白纸坊手工纸房,大多做豆儿纸。天宁寺,广渠门里也有几家。走街串巷买豆纸的常见,整张豆纸,80公分长、50公分宽;叠成20公分宽,50公分长,包袱皮对角兜着,挎胳臂上,边走边吆喝:“大张的——豆儿纸”!原料完全是废纸,街上、脏土堆、厕所捡的;泡湿,石碾子轧成浆;在水井边淘洗,掺点蒲棒绒子,放进水池搅匀;用竹帘把纸浆一张张捞(抄)成纸;用刷子刷贴到墙上晒干,揭下来;捋整齐;100张,对折起来,叫一“刀”(计量单位)。论刀出售。这种纸基本是灰黑色,和臭豆腐色差不多。原料一天一个样,出的纸就一天一个色儿。吸水性强,糟,没拉力。但,是北京唯一的卫生用纸。老君地(白广路路西,中民大厦后面)有一两家做粗草纸,稻草,石灰水浸泡,蒸、洗、碾压成浆;做成的纸很厚,不上墙。散铺在野地里晾晒。这种纸,妇女生孩子时,垫在身子下边;也外包豆纸作卫生巾用。还代替机制纸板做点心匣子(外糊花纸,里糊白纸)。北京的卫生纸,解放前,都是本地产的豆纸。

解放初提倡发展经济,保障供给;加强城乡物资交流。在天桥东边,天坛西墙外办物资交流大会。南方黄草纸,来到北京。油盐店、杂货铺都卖开了。厚实干净,吸水性能,拉力都比豆纸强。当时大批南方人士移入北京,习惯用家乡货。老北京人还认豆纸,用南方草纸的很少;但,毕竟是豆纸的竞争对手。1955年冬天,白纸坊没有了私人纸坊,成立了“北京第一造纸生产合作社”。东家和伙计都成了社员。东家不再操心买卖好不好。跟伙计想的一样:多挣社里的钱。计件工资,多劳多得。产量提高了。销路没增加。到1956年夏天。豆纸大量积压,资金周转困难。增加跑外的业务员,骑自行车四九城转,推销豆纸。得维持生产,还得保社员的工钱。几百口子人的吃喝,都冲合作社要。幸亏合作社有上级领导机关,有上级派来的社主任撑着。没觉出什么。黄鼠狼单咬病鸭子,1957年2月7日后半夜,存放纸料的露天仓库着了大火。烧毁原料8万多斤。仓库是晒纸墙道改的,版筑土墙,不高;院子很大,东西长南北窄。西北风很大,气温很低。一两米高的火苗子,顺南墙往外窜。外头一片菜地。消防队员想登上墙头,往里喷水。几次都让火苗子给扑下来。水喷自己身上,从头到脚湿透。消防车来了四五辆。天亮时,才完全扑灭。仓库变成水塘。消防队员浑身是冰,胳臂腿儿回不了弯儿。不少女社员嚎啕大哭:“都是咱们的血汗哪”!

当时的上级有好几个,市轻工局、市联社、区委工业部、区第二工业局、区手工业办事处。都得打报告,送报表,请示汇报。产品积压,又遭火灾。找上级吧。手工业办事处在米市胡同。一位姓曹的干部来社里工作了:曹主任。他找市轻工局请求帮助手工改机械。决定土法上马,因陋就简,自力更生。反正豆纸也卖不出去。停了这个产品;人集中盖厂房,造机器,外出学习。请几位技师现场指导。燕京造纸厂(武王侯)来了陶守科,还请了一位山东籍钳工,一位上海籍车工。买了一台老旧车床。办公室、成品库都搬到临时搭的棚子里,给机械化腾地儿。大约是1957年夏天开始这项工作。

派十来个人到东直门外造纸厂去学习,每道工序都有。留下的人,给钳工车工打下手,造机器;给瓦匠木匠当小工,盖厂房。仨月,厂房落成。放在今天,质检单位、安监部门不会通过;规划机关根本不会批准搭建。方木柱子油毡顶,挂苇箔,抹麻刀灰的墙体。造纸机器一开,响动很大,对面喊话听不见;窗户墙都颤。油毡木头也易燃。现在看来,是冒着风险。当年没人想到这些。而且居然使用了若干年,没出事故。造机器费事,虽然是简单的土机器。没基础不懂技术,没设备加工困难。陶守科师傅策划,山东刘师傅画图纸,上海李师傅上床子车。复杂一点零件,就得外加工,或到废品站淘换。摸着石头过河,试着步走。打浆机买旧的,造纸机,木头架子,没有烘缸,独创,只能自己“攒”。外出学习的,仨月回来了。他们见过机器,也操作过。靠这些人组合装配。到1958年春,机器运转。这是北京自己生产卫生用卷纸的开始。造纸机下来的是湿漉漉纸卷,像成品那么粗。抬到露天晾晒(冬天就冻成冰坨)。手可以拿起来时,再装进烘干室,烧煤火烘烤。干透了,硬的砖头似的;木榔头砸松软;钢锯条磨出锋利的刃,按上锯弓,照固定尺寸,手切纸卷;贴包装,打捆,入库。

成品两种,短的,手纸;长的,卫生巾。起了牌子“安乐”和”健美”.。劝业场一广告社设计图案,印的包装纸。原料还是废纸,不蒸煮消毒,不脱墨漂白。成品的颜色、薄厚、拉力、柔软,都没保证。市场上也没可比的同类产品(时间很短,人民大学、双桥、福绥境等处都建厂生产)。白纸坊卷纸独步京城。当时京城大饭店有进口卫生纸,百姓见不到。白如雪、软如棉。说是英国来的。技术员张女士从北京饭店要来一卷,造纸社人们惊叹不已:这么好的东西擦屁股,太可惜了!1958年造纸社改名宣武造纸厂。改革开放以来,人们生活水平大幅提高;白如雪,软如棉的卫生纸品,人人可得而用之了。京城豆纸的地位被种类繁多的纸巾,取而代之了。

北京市井百姓从小就受“敬惜字纸”的教育。街上常可看到收集字纸的志愿者,路旁有砖砌的焚化炉。家长不论识字不识字,都嘱咐孩子:字,是圣人留下的(多不知仓颉。只认孔圣人)。不敢糟蹋。糟蹋字纸造罪!虽讲不出什么,但一心敬畏文化。1949年以后,破除迷信,不再听信老太太的“妈妈律儿”。破例的事,日见其多。对字纸也不在乎了。有字没字,都一样。擤鼻涕、擦屁股,当坐垫 、踩脚下,字纸没了昔日风光。字纸再度受到人们的敬畏,是1966年以后;那年月带字的纸,不小心撕着、碰着、折叠,都是亵渎。用来“拭秽”,则是反革命了。因此沦为反革命者,大有人在。予以宽大,不判徒刑;批判斗争、检查交待,自是当然。家家不再心疼豆纸钱。那时是“卷儿纸”和黄草纸并驾齐驱的时期。四五岁孩子能自己蹲坑了。家长都查看小手拿的纸有没有字,小心翼翼,唯恐有失。天塌大祸,谁人能搪?而今生活坦然,最幸福处,是脱离了每日的恐惧。过来人深感庆幸!

解放后,参加各种学习,不论专业,开门第一章:《社会发展史》。借用发展史名号,写了记忆里的“手纸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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